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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基锤】 一千零一夜

我的天写的太好

夏热:

一千零一夜




想写一个童话风但其实什么也不是




铁盾,铁椒,锤简提及










1,




索尔有时候会给他的复联同事讲故事。




“在我们那里,”他说,“心碎可以杀死一个神。”


“这个'心碎',”托尼问,“是比喻意还是真的心碎?”


“就是心碎。”索尔不明白他到底要问什么,“心碎,你们凡人不会心碎吗?”


“会的。”娜塔莎说,“我们很容易心碎。养的狗死了要心碎,谈恋爱分手了要心碎,一点点小事都会心碎。但过了几天,一年半载,我们又好了。”


“这不是心碎。”索尔固执道,“心碎了是好不了的。”


“你怎么知道?”托尼咄咄逼人,“你心碎过吗?”


“我还活着,所以,没有。我知道一个女人,因为她的丈夫死在了华纳海姆的战场上心碎而亡。我在母亲的雾之宫见过她的亡灵。”


“那我们应该死过一千次了。”佩珀说,“幸好我们不是神。”










“在我们那里,”有一次他又讲,“如果你能在连着一千零一个夜晚梦到同一个人,那第一千零二天就能真的见到他。”


“来吧,公主,”克林特从天花板上滑下来,坐在地毯上,“一千零一夜故事开始了。”


索尔没看过中庭的故事书,所以他不明白克林特。不过得益于他小时候经常搞不明白那些书本,所以他练就了一项不懂装懂的能力,就连洛基有时也会被他骗过去。索尔颔首,故作老成,“这可不是中庭的传说。”


“神也会幻想?”托尼拎着起子,满身机油走进来,“我以为你们神无所不能。”


“这不是幻想。”索尔说,“这是真的。”


“你梦到过?连着一千零一夜?”


索尔点点头,但他坚决不说他梦到的那个人是谁。他话题一转,“你们有谁的玻璃杯碎了吗?我听见有什么东西碎了。”


没有人碎过玻璃杯。








2,






索尔在大厦阳台上挥动妙尔尼尔,乌云汇聚,电闪雷鸣。电流干扰了了托尼的实验,他随口骂了一句,可他才不是真的生气,他只是说顺嘴了,而且史蒂夫不在他身边。






史蒂夫坐在沙发上画画。他画索尔,克林特,娜塔莎,他画大厦下咖啡摊的女招待,他画佩吉,他画霍华德。




他也喜欢画托尼。




托尼知道这件事。




简是个科学家,也从不进教堂祈祷。可是那天她站在窗户前默念,把他送来我身边吧,我想他了。




大雨给她冲来了索尔·奥丁森。他贴在窗户上,活泼地冲她笑,隔着玻璃和她双手相贴。






3,






八岁的索尔跌跌撞撞跑进弗丽嘉的雾之宫,他怀里抱着一大捧花,紫的,红的,黄的,白的,像纸一样的,像雾一样的,像光一样的。他把春天捧在怀里。弗丽嘉坐在王座之上,她的裙子上镶满云朵,她用月光做裙边,她用星辰做钻石,柔嫩的树枝缠绕成宫殿的形状,精灵在百褶裙荡起的波浪间穿梭,逗弄幼小的王子。




索尔在一堆云朵里打滚。




他最终爬上了弗丽嘉的膝头,把春天洒了他母亲满怀,洒了洛基满身。他的黑发弟弟坐在弗丽嘉身边,读一本厚厚的魔法书。索尔从后面搂住洛基,逮住他好一阵亲。那本书厚得可以砸落一颗星星。可是要是索尔愿意,他能把它送回去,还能在它身上好好玩一玩。他在两颗星星间拴一根绳子,坐在上头荡秋千。它们喜欢他呢。连月亮都对他微笑。






4,






星星再也承担不住索尔的神力,他从天上坠下来,给阿斯加德那平整的地面留下一个大坑。




他驾着两头山羊,带洛基去约顿海姆的边境好一阵挑衅。他蹬在马车顶上,小腿肌肉健美流畅,金发在北风中猎猎作响。他仰头吞下一大口烈酒,当然了,他们还不到喝酒的年龄,可他们也在无所畏惧的年龄。他大笑,笑声化成白雾,凝成冰块,零零散散,洒了一雪地。那笑声是金黄色的,如烛光,如太阳,如永恒之火,烧灼着一百英尺厚的冰层。二百个霜巨人追赶他,扬言要扒他皮,抽他骨,喝他血,可他们只能追得上他的第一声嘲笑。索尔跳下马车,把嘴里的酒灌给洛基。雪花大如磐石,也近不了他的身。神有旺盛的活力,有蒸腾的热气,给冰雪的国度带来春天。




他用脚尖挑起一把细长的的剑,剑变成了长矛,长矛变成了妙尔尼尔。肉乎乎的脸颊拉长了,嘴唇变薄了,脆弱的骨骼定型了,少年颀长的身材发育成熟了。他的眼睛不再大而圆,神情却更加坚毅。他金发垂肩,眼神勇猛。他手臂强劲,肌肉有力。他战斗,他饮酒,他和最漂亮的女人做最快活的事。




他把懵懂的春天变为生命力旺盛的夏天。






洛基身披黑夜。他的魔法也日益精进。他让蜡烛燃起,他让群星失明,他手心里开出一朵玫瑰,他的寝宫里飞过一只渡鸦。索尔大大咧咧地推开门,那鸦变成了洛基。他们在窗帘下接吻,在地毯上缠绵。




他往那个坑里注入海水,他和索尔在王宫阳台上向下看,索尔说那可真像颗蓝宝石。


洛基说,像你的蓝眼睛。






5,






有一天那水坑不见了,索尔在床头发现了一颗蓝宝石。它那样圆润,那样明亮,那样漂亮。他快活地把它镶在了自己的披风上。但是又有一天,那件披风被人偷走了。索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他只记得睡前他还裹着披风,醒来才发现失窃。洛基气得用了好些咒语诅咒他,他们在床上打了好久的架。




洛基剪下一块夜晚,用风把雪花缝上去。这件披风比原来那件更厚,却更轻盈。索尔也就不再去找被偷走的那件了。






6,




洛基和矮人打赌,使了点小手段,赢来他们的金梭。他屈尊纡贵,把自己降格到索尔的格调上,给他哥哥编糖果味的梦,满是蝴蝶的梦,和精灵仙子玩耍的梦,成为女武神的梦,拿起妙尔尼尔的梦,做国王的梦,四处游历的梦。大多数梦都是快活的梦,也有些是战斗的梦,谁也不会死,最后他们都会赢。每个梦里都有索尔和洛基,也只有他们俩。




一连一千零一夜。




他可累的够呛。




索尔一千岁了,被他惯得还相信那些童话。






7,






索尔问那个亡灵,心碎时是怎样的,有声音吗?痛苦吗?会流血吗?




她说,心碎是一瞬间的事,不会痛,也不会流血,能和她的丈夫重聚,她只觉得开心。




索尔没再问下去。问这个又什么用?他又不会因为心碎才死。他要死,就要死在战场上,死在一根金色的长矛下,死在众神的敬佩中,他和荣誉一起死。少年一千岁,还爱胡思乱想,做绮丽的梦。美人丢过来的一个眼神便以为是倾心仰慕,其实是他头上一撮毛不听话地竖起来。他早就想去瓦尔哈拉玩一玩啦。少年才一千岁,尽是荒唐美梦,珠玉相撞,琅琅脆响。他要做英雄,要做救世主,要做阿斯加德除奥丁外最厉害的王。他要命博拉琪给他写一首三千行的绚烂史诗,后世称颂他神王索尔。他要升入瓦尔哈拉,和九界的英雄比试拳脚,和瓦尔基里谈情说爱。少年的梦是金色的,是属于夏季的,是荒淫色气的,少年梦里有少年,少年和少年偎依在一起说悄悄话,少年和少年缠在一起做快活事。少年心思浅地得似水滩,他开心时要打雷,不开心时也要打雷,情动时,雷声把森林里的白鹿吓得慌不择路。




少年已经一千岁了呵。






9,








索尔又把托尼的草坪弄得一团糟。他责备这个大个子神,莽撞神,不知爱惜草地的神。第二天他的扳手变成了一条蛇。他吓得连窜带跳,逃进史蒂夫房间里。


他得到了补偿。






10,




索尔去天上的瓦尔哈拉,他在一千零一个英雄的灵魂中寻找洛基。这一千零一个灵魂里有四百八十个黑发,四百八十个黑发者中又有二百零一个碧眼。可没有一个是洛基。于是他又去地下的冥界海姆,翻个天地颠倒,他挖开山,烧干海,锤子在焦土地上砸出一百一十三道沟壑,他呼唤洛基,惊走一万只乌鸦,可是洛基也不在那里。索尔那么伤心,他在隐隐雷鸣和一片片玻璃碎掉的声音中喝光了海德伦所有的蜜酒,醉的不省人事。他们把雷神送回金宫。






奥丁——或者说洛基——正喝着葡萄汁,看自己写的剧本。他耳朵里塞着蜡,因为索尔的呼唤声搅得他头痛。他在剧本外头包了层御前会议的书皮。他看着昏睡的索尔,心说写剧本可比做国王,做父亲容易多了。




小王子爱上了邻国金发的公主,可是公主有一天和一个平民私奔了。她每天趴在窗口,让鸽子和松鼠梳理她的头发,它们给她戴上露水,用鸟鸣哄她开心。她一笑,就有阳光,宝石,和生机勃发。可她老是哭,眼泪冲出一条小河。她思念她的父亲,她的国家,尤其思念那个黑发碧眼的小王子。这个傻公主啊,都多大了,怎么就看不清自己的心。






11,




梦里,索尔躺在草地上。洛基走到他身边。“我找不到星星。”


索尔有些委屈。


“你看你身下。”洛基说。


索尔看向地面。他发现他们不是躺在草地上,而是星河里。洛基摘下一颗星星挂在他耳边。




“我已经连着六百天梦见你了。”索尔耳语。




洛基含笑不言。他们在星云里打滚,打架,做爱。过了一会下起流星雨,他们头顶一片陨石,大叫着躲进恒星下。但那颗星星爆炸了,尘埃和碎石淋了他们一身。






他们在银河里划船。他们数亿万光年外的星球。




但有一天洛基忽然起了促狭心,他给索尔做了个冥界海姆的梦,他用怨魂做天空,用污血做海洋,腐肉搭成小山,枯骨架成森林,人死前的最后一声叹息化为穿堂烈风。索尔站在一片废墟中不知所措。洛基踩着死人的头骨走到他身后。




“给我一个吻吧,哥哥,”他眼角含泪,可怜兮兮;他装模作样,心底窃喜,“冥界海姆太冷了。我害怕。”




索尔惊恐地转过身,面如死灰。他看着洛基,动动嘴唇。他向洛基走来,步履艰难。他倒在洛基怀里发抖,小声呜咽。他说对不起,对不起,洛基,对不起,对不起,对不起。他说了一万三千句对不起。天边传来轰鸣的雷声,那乌云迫近了,世界黑暗了,闪电如剑,大雨倾盆,把他俩浇个透心凉。


洛基也吓坏了——这回玩大了。


大雨把整个冥界海姆淹成汪洋水国。洛基用腿骨做桨,带着索尔划走了。




12,




婚姻束缚得了一个凡人的一百年生命,却无法给神带上枷锁。在阿斯加德,六十年差不多就是换一个床伴的时间。可在米德加德,六十年是漫长的婚姻和折磨。


简说他在梦里哭泣,她说他不是为了她哭泣。


索尔为简大笑,为洛基流泪。


他用神对凡人的爱去爱简,用神对神的爱去爱洛基。




13,




洛基去过宇宙的中心,他溜进了全知之厅,翻阅书卷,从古至今,那些咒语最早可追溯到两百亿年前。死亡大厅里有奥丁整个家族的贡献,索尔的功绩堆满了一栋楼。




他前往宇宙尽头,那里的雪花从地面飘向天空,月亮出来时,大地一片黑暗。那是应许之地,那是失落之所。那里的美梦是清醒,白天是黑夜,山峰是盆地,那里“再见”代表“不见”,“我恨你”代表“我爱你”,“忘记我”代表“勿忘我”。




洛基到达宇宙的背面,有幸(亦或是不幸)结识了身着九头蛇队服的史蒂夫,呕心沥血保卫地球的红骷髅,和一门心思想着毁灭宇宙的索尔。这个宇宙的洛基正值得令他作呕。感谢灭霸,他拯救了一切。




洛基穿越空间,穿越时间,他前往未来,他回到过去。他溜进少年的闪电宫,层层灯火烤得空气都扭曲变形,生出一座庄严华丽的海市蜃楼。男孩的脸庞英俊却稚嫩,裹着一件厚重的披风,顶端镶嵌九界独一无二的海蓝色宝石。洛基驻足观望了好久,他偷走了披风,临走前亲了亲少年的额头。




少年在梦里甜腻地呢喃道,“洛基呀……”




年长的洛基依旧欢喜。




14,




月亮弯弯时,索尔想去月牙上荡秋千。可他找不到足够长,足够坚韧的绳子。再说就算找到了,月亮也挂不住他呀。牺牲一颗小行星,让神快活一天,听起来是挺有吸引力的。他以前也这么做过。他从一颗星星上跳到另一颗上,要是小心,那上头就多了片海,少了座山;要是不小心,一颗星星就变成了半颗。他苦恼地看着这颗残缺的星星,它在夜空中垂泪哀鸣,它说您是神,却不爱万物,索尔快哭了。他抱着脑袋,思来想去,跳来跳去,这可怎么办?他终于想出了个法子。他和弗丽嘉借来了颜料,给它涂上。于是阿斯加德多了一个月亮,一个永远都是半圆形的月亮。因为他用了太多橘黄色,那年的秋天,九界所有橘子树上的果实都是青色的,苦涩的,无法成熟的。




但是现在不行了。现在索尔在米德加德生活了那么久。夜晚他走在街道上,女孩子挽着男人的手,她说街道会被拆除,鸢尾花会衰败,南半球看不到北极星;但月亮永远都在那里,它看着我说爱你。索尔想她可真是浪漫,可是月亮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啊,每个月都得圆一次,再扁一回。阴晴圆缺,不可信。再说索尔是神呀,神的寿命比一颗月亮漫长多了。但既然她说了,索尔就不能再把月亮毁掉。要是没了月亮,女孩子会伤心死的。




索尔才不要让女孩子哭。




16,




简为索尔流泪。她只为他哭过一次。聪明的女人不会哭为一个男人哭第二次,除非他是她的儿子。她毅然决然地离开了。她收拾东西去世界各地做研究,做调查,做报告。索尔孤零零地和他的同事喝酒。他失手打碎了一个玻璃杯,他终于清楚地听见了那种破碎的声音,从里到外,从皮肤,到骨殖,最后抵达灵魂,掀起一万英尺的海啸。




他知道简为什么离开。可他还是喜欢她,尊敬她。他和托尼说,简要得诺贝尔什么什么奖,她可厉害了。破碎声一直在持续,索尔不解,他明明只打碎了一个杯子。托尼好像和希尔好上了。但去克林特家的时候,他又看到托尼和史蒂夫手拉手坐在一起。他们旁边是两堆木头。




少的那堆一定是托尼的。






17,






神王突发奇想,他命侏儒用山的根基,猫的脚步,鱼的呼吸,女人的胡须,熊的跟腱,和鸟的唾液打造了一根绳索。等他做好了,他也为难了,要去哪里找一个不会碎掉的月亮呢?小时候他和索尔在世界树上上蹿下跳,听狡猾的松鼠讲故事,和阴险的长蛇捉迷藏。他们坐在枝丫上,双腿在空气里摇晃。世界树承载了九个世界,再加上一个索尔?肯定可以,十个索尔都担得起。但万一荡秋千的时候放肆了,快活过头了,失了准头了,把一个星球荡下来了,那该怎么办?洛基才不在乎这个,索尔在乎,到时候他这个一根筋哥哥又要悔恨自责,天天祷告,说不定还要再说上两万六千句抱歉,洒下比时间之海还要多十倍的眼泪,真是烦死他了。




最后洛基只好又去了梦里,可索尔的思想那么轻,一根头发就能担起来。绳子没了用处,白费他苦心。气得他哼哼唧唧,逮着索尔好好折腾了一通。




“这是我第六百九十九天梦见你。”索尔说。




洛基知道,他在他哥哥的床头桌子上找到了一本台历,一页页翻过去,全是红叉叉。他和索尔坐在一根金发上荡秋千,手拉手,肩靠肩,头碰头。他们在世界树的顶端。九界迎来了日出,红的,蓝的,紫的,自西向东,从上而下,转着圈溜进轨道,温暖的,冰凉的,带来飓风的,九个不同的日出。






18,




啪嗒,啪嗒,啪嗒。




轻轻的,脆脆的,先是玻璃裂开的声音,然后是一声响,碎片掉在了地板上。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听到这种声音,散步时他听到这种声音,和联盟聚餐时他听到这种声音,更早,洛基坠入宇宙时他听到了,弗丽嘉的葬礼上他听到了,洛基死去时他听到了。这种声音那么小,但即使他在纽约中心的闹市,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。哪有玻璃杯,哪有啊?在哪啊?索尔快被搞疯了。




“嘘——”梦里他和洛基说,“你听见了吗?”


“听见了什么?”


“好像……”他苦思冥想,“就好像是心碎掉的声音。”




一只金色的蝴蝶停在他鼻尖上。他仰起头,孩子气地对它一笑。金色的,永恒燃烧着的,灼痛洛基的。




20,




洛基用那根绳子把索尔的心捆地很结实。就算把那颗心从斯塔克大厦上丢下来,它都摔不碎;就算把它扔进死亡泉水,它都泡不烂;再狠一点,先给苏尔特尔烧上三百年,再放海底三百年,拿出来用妙尔尼尔砸三百下,它都能完好无损。洛基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。可洛基晚上再来看他,他推开大门,进入卧室,刚抬起脚便硬生生拽住。他看见了什么?门口,地板,床下,桌上,四散着透明的碎片。




索尔酣睡在月光里。洛基向他的神祇走去。他跪在地上,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些碎片,可他刚碰到它们,它们就化为齑粉,消失在月光中。




索尔翻了个身。




“洛基呀……”他甜蜜地呢喃道。








21,




“在我们那里,”索尔说,“手弑其父,方可成就自我。”


史蒂夫看起来吓坏了。索尔拍拍他的肩膀,“母亲说我必须走出父亲的阴影,决定自己的人生。”


“吓死我啦。”托尼夸张道,“幸好我老爹早死了。”








洛基坐在王座上,渡鸦停在他肩头,他心不在焉地抚摸一只,把耳朵凑过去。


“无知。”他嗤笑一声,“我可是手刃了我的生父,放逐了我的养父。”




22,




索尔变了。他在长大。米德加德让他长大。她教他强大固然可贵,懂得控制更能赢得尊敬;她教他骄傲自然有资本,谦虚却让他更迷人。他能移平山海,推动板块,她教他捧起一只小鱼放回河流;他能颠倒日月,手可摘星,她教他亲吻太阳和繁星。




但他又没变。他还是原来那个傻乎乎的大个子神。他搭地铁回家,把自己的胳膊借给一个矮个子姑娘扶着。他冲她笑,又觉得失礼。万一她有男朋友怎么办?他就是想告诉她,她很美,没别的逾越想法。但米德加德的风俗和神域不一样。他折下一株粉红色的花,又做贼心虚,四处望望,确认没人注意他后继续上路。他快活地跳了一下,又蹦了一下,活像只金毛大兔子。他嗅嗅那朵花,它多配简啊。




他把花插进厨房的花瓶中。




简已经很久没回来了。




他又听到了那种破碎声。






21,




索尔的梦断了。第七百零一个晚上,他梦见阿斯加德陷入火焰。他挣扎着醒来,身边空无一人。洛基呢?洛基梦见自己站在奥丁的藏宝库中,渴望地看着宇宙魔方。洛基以为他们不在一个梦里,但如果他离开宫殿,他就会看见索尔浑身沐血地站在彩虹桥上。




简在尼日利亚,或许是中国,也有可能是沙特阿拉伯,索尔不知道。




他盖着月光毯子睡着了。




22,




索尔真讨厌孤独。他从小就不喜欢冷清。闪电宫永远都灯火通明,像一个燃烧的大火球。他必要成群结伴,他必要笑声震天。他时刻都要人陪伴,男人,女人,朋友,敌人也好啊。什么都没有的时候,他就和星星说话,和风说话,和一只兔子说话,和铁笼说话,和骷髅说话。他说骷髅老兄,你知道我有两只神奇山羊吗?我和洛基,哦,你不认识洛基,我弟弟,可漂亮了,特别讨人喜欢,哦,扯远了,我们饿的时候,就把那两头山羊宰了吃掉。第二天拿锤子敲敲,又变成两只活蹦乱跳的山羊了!我的意思是,要不等会我也拿锤子敲敲你?哎呀不用谢,客气什么,举手之劳。




又说,我想洛基了,是真想,你活过来后,可千万别和别人说,尤其是我那些同事。他们不喜欢他。




不过几分钟后他就没这么些顾虑了。因为他的骷髅老兄和他一块从大铁笼子里掉下去,摔成了碎渣渣,随风飘走了。




在萨卡星上,他顺便为它祈祷了一下。






23,




阿斯加德像烟花一样绽开了,破碎了,消失了。盛放的光芒照亮宇宙每一个角落。西芙经过俄克拉荷马州的边境,她抬起头看向天空。下雨了,下的都是尘埃,碎石,瓦砾。像新年时放的烟花,站在底下,被碎纸屑浇个满头满脸。当然美啊,可就美那么一秒钟。




“海姆达尔。”她喃喃道,“海姆达尔。”




彩虹桥不能开启了,海姆达尔在宇宙中凝望她。她看向尘世,所经之处是一片被拦腰砍断的森林,一只松鼠坐在木桩上,迷茫又忧伤地四处环顾,它能去哪?她能去哪?他们能去哪?所有的阿斯加德人都成了无家之人。




24,




索尔参加的第一个葬礼是史蒂夫的。他穿着凡人的黑西服,洛基变成一只小黑猫,藏进他口袋里。毛绒绒,蜷起来时,索尔一只手就能捧起来。但洛基不是他能掌握得住的。索尔撑着伞,孤单地听雨哭,听风哭,听一个神哭。托尼和佩珀一起来了,他们刚结婚。索尔不怪他,他知道他这两个战友都愿意为了对方献出生命,可他们之间有太多事,太多责任比生命还要重要。




“你是神,”托尼在身后说,以凡人对神的渴望和祈祷,“你一定能做些什么。”




他收起雨伞,在地上磕磕。凡人不见了,雷神披猩红披风,银甲加身。他升到半空,众人仰视他——他生而便注定被人仰视——他举起锤子,银色的,耀眼的,直视万分之一秒就会失明的电流在天空中迸发。一瞬间墓园挽歌消失了,灯光消失了,繁杂的无线电嗡嗡声消失了,街道电子屏暗了,手提电脑没电了,新闻播报员失音了,米德加德陷入无边寂静和黑暗中,行人们惊惧地静止在路口,整个世界都为美国队长默哀了。雷神用尽了力气。他的手臂垂下去,他的身体跌下去,坠下去,像那年在星星上荡秋千,结果绳子断掉了,在地上留下一个大坑。但他没砸在地上。一股力量托住了他,一双手抓住了他,一个人吻住了他。两分钟后墓园大门的第一盏灯亮起来,一条街道的灯亮起来,一个国家,一个大陆,全球灯光点点,光明降临。索尔已经离开了,他带来的黑猫也不见了。






神灵漫长的生命既是恩赐,又是折磨。第二次他怀里捧着一束白玫瑰。佩珀身边站着两个孩子,那么小,堪堪到他的膝盖。一个黑发,一个金发,眼睛都是焦糖色。他们转过头来,用斯塔克式的傲慢眼光打量他。那个黑发的小斯塔克的眼神过于犀利了,索尔就摸了摸金发男孩的头。




“他会去英灵殿的。”他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慰问。但他又不由得想,这个人从来是只信科学,要是真去了英灵殿,不得又气死一次?




佩珀点点头。她真坚强,索尔想。他把手插回兜里,小黑猫舔舔他手心。纽约已经支离破碎,像一颗破碎的心。




像佩珀的心。




像索尔的心。目睹着他的战友一个个离去,看着斯塔克大厦坍倒至无人重建,看着英雄们换了一代又一代,史诗级的战争变成教科书里的文字,再也无人高喊复仇者集结,他害怕自己心碎而亡。他坐在云端之上晃着腿,忧伤地俯视这片土地,她脆弱又坚强,渺小却伟大,他想一辈子留在这里,又想逃得远远的。乌云滚滚而来,闪电映得他脸庞一亮一暗。洛基顺着雷声滑到他身边,他说哥哥,和我离开吧,我能让你再也不去想这些伤心事。






25,




索尔用围巾挡住脖子上的一圈缝合线。谁给我缝的呀,有时候他也有点抱怨,针脚这么大这么粗。但给人缝脖子又不是弗丽嘉做裙子,免于流血而亡才最重要。因为邪恶的魔法,它永远都长不好,永远都是黑黑粗粗的一条线,像一个项圈,连洛基都无法治愈。索尔的金发早长出来了,但他不敢再像此前一样,肆无忌惮地拽索尔的头发。他怕没轻没重,再把他哥哥的头拽下来。




一颗橙子咕噜噜滚到地上,洛基从噩梦中惊醒,他哥哥睡在旁边,头还好好地待在脖子上。




索尔再也没听到过那种破碎声。什么时候它消失的?好像是他从穆斯贝尔海姆回来的那一天,他在金宫的露台上见到鲜活的洛基的那一天,破碎声便消失了。他和洛基说这件事,洛基眉眼都很快乐。但洛基不告诉他,他险些心碎而亡。




元凶除了洛基,还能有谁?




有一次他和洛基说,“洛基,你永远也不知道我有多爱你。”




“我不知道,哥哥。”洛基平静地回答,“你也不知道你有多爱我。”








26,




他们游历宇宙,在一片死海旁烤鱼。一个紫色皮肤的女巫讨食,他们让她过来烤火。他们拜访了主宰宇宙四季的女神,她送给他们一株粉红色的兰花。多么配简啊,索尔下意识怀念。他们溜进了已成破败废墟的全能之厅,时间的尘埃像雪花一样飘落,无人清扫的书架间滋生出新的星球。索尔用废石和柱子搭了座小屋,洛基在碎纸张中翻找了一百二十七年。那天索尔醒来,他脖子上的伤疤消失了,那里的皮肤光滑紧绷,仿佛从未受过割裂撕扯。洛基消失了一个梦的时间,回来后他给酣睡的索尔裹上旧日披风,他把那颗蓝宝石磨成了新的眼珠。索尔睁开双眼,洛基看到两片蔚蓝色的无边海洋。




“像你的眼睛,”他喃喃道,和几千年前露台上那个黑发少年的声音重合了,“是你的眼睛。”




他带索尔加入了新的战场,索尔便有了新的朋友。索尔重新大笑,重新饮酒,他又成了原先那个快活得像个孩子的雷神。




“我想去看日出。”有一次索尔说,“咱们还没看过月球上的日出吧?”




他们坐在月球上的一片洼地里等太阳。这是这个星球上唯一一处有氧之所,但其实他们都不需要呼吸。太阳从米德加德背后出现了,一开始是细细的一弯,越来越丰满,越来越明亮,他们俩手拉手,肩靠肩,头抵头,沐浴金光。金色是索尔的颜色。阳光炙烤得他们出汗。太阳让万物都失色。洛基不喜欢这里。他想离开,带索尔跑得远远的,跑到一个再也看不到太阳,再也看不到地球,再也看不到月亮的地方。




“走吧,”洛基哀求道,“走吧,哥哥,没有日出了。”




索尔着迷地看着那轮火焰,看着火焰下那颗蔚蓝色的伤心之国,快乐之国。他看着大海,山峦;他看着积云,尘埃;他看人类繁衍生息,战火连绵;他看着人类建起神庙,探索宇宙。他默念那一个个早已刻在石碑上的名字,他回忆他亲历过的,如今只存在于历史书里的战斗。洛基无望地看着他。那是洛基早就知道的答案,那是他用尽一切想让索尔忘记的国度。可他带索尔越远离,索尔的心就越靠近;他愈让索尔遗忘,索尔就会记得愈深刻。




“去米德加德吧,”索尔说,“我想那里了。”




25,




索尔总是会回到中庭,无论她曾让他多么痛苦,他总会回来。




他是神,也是人。










-END










注1:索尔为史蒂夫停电是漫画中队长死去两年后发生的事。


注2:“无论中庭让他怎样痛苦,他都会回到中庭”来自漫画 《中庭往事》【强推这篇漫画,你会知道索尔是怎样一个善良,强大的神,你会知道他有多爱中庭这片土地】




关于最后一节,我一直坚持认为索尔兼具神性与人性。他作为唐纳德布莱克时学会的那些东西让他打破了诸神黄昏的循环【漫画版】。当洛基叫嚣着服从命运的时候,他敢于质疑,挑战,颠覆,从头再来,这只能从人身上学到,神无法教给他这些。人性不会削弱他的神力,只会让他更强大。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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